阿公84歲了,記得是民國13年出生的樣子
最近他腸子發炎與潰爛,住院開刀割了直腸,在住院一個多月後回到了老家,但生活無法自理,也認不出誰是誰了
周邊的家人,即便難過,但多覺得如果無法好轉、沒有好的生活品質,或許好好地、永遠地休息去或許對彼此都好
我稱他大甲的阿公,其實他住在台中縣大甲鎮旁邊的大安鄉
是一個很勤樸、保守、善良的農人
同那年代大多數的人,只有小學學歷,但認真種田養家,或許是因為娶了個聰明的老婆,所以三個兒子都還算爭氣、擁有大學以上的學歷
做過村里幹事,奉公守法為國家服務
兼過郵差,忙得在夏天用鳳梨當飯吃把胃吃壞了
沒想過會有一個村裡唯一的博士兒子(我爸爸)
說實話
我對阿公的感情來自爸爸對他的感情
因為從小到大幾乎都是過年才會回去大安,待也不超過五天
能夠培養的感情與瞭解真的不多
但因為爸爸愛他、孝順他,而我愛爸爸,所以阿公成為我應當重視的人
阿媽過世十五年了,爸爸常常會回鄉下看看阿公,近四年幾乎每週回去一次再回基隆
爸爸對他父母的孝順真的是做到了順心
所以即便在美國的大兒子與在鄉下陪伴的小兒子也都很孝順
但阿公有什麼心裡話總是比較願意、比較敢和爸爸說
每個人都有自己愛父母的方式
阿公和爸爸都是頑固的一型吧
但爸爸或許覺得改不了對方,久而久之願意也習慣順著對方
而我總是對於無法讓爸爸接受一些我覺得好的事而傷心氣憤
或許這是因為身為老二的爸爸和身為老大的我,有不同的脾氣吧
這是題外話了
阿公現在的情形,讓我對工作的定義與選擇產生了疑問
選擇工作,至少有一個原因是為了我們愛的家人,讓我們有守護他們的能力
然而當阿公走至人生的最後一段路時,在醫院辛苦奮鬥時,誰有能力在他旁邊?
在美國的伯伯?回來一個星期就回美國去了,因為工作不允許他請假那麼久;
我爸爸或媽媽?同樣要上班,同樣要為了生計努力;
爸爸在忙碌的教學開會做研究後,拼命擠出時間去看看阿公,結果自己東奔西跑疲憊不堪
若順著他們的職涯,錢真的夠用嗎?夠用的話,一個堂堂大教授何必仍每日辛勞地放不下工作?
工作真的給了我們保障嗎?若有,為何大伯伯一定要回美國,否則公司就不要他了?
工作能滿足我們的心嗎?還是只能滿足我們的胃?否則為何不工作家人就要餓肚子,但工作後家人就失去我們的愛與陪伴?
那個人年輕的時候不是希望工作後能實現我們好多的夢想
但曾幾何時,夢想早已不敢想,只求別失去那能餬口飯吃的工作
(下圖:爸爸和阿公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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